18
 
站在沈默的小舞面前,我沒有再往前一步的勇氣。雖然我自認我光明正大、沒做
 
任何對不起她的事,但是她會相信我的話嗎?就算她願意相信我沒背著他跟葉雲
 
輝亂來,但葉雲輝剛剛對我說的話、對我做的事,她又怎能接受?什麼都不說怕
 
她誤會我心虛所以什麼也不說、但解釋又怕會越描越黑。
 
 
「唷,小舞,妳來啦!」葉雲輝像沒事似的從我身後走過來,看都沒看我就直直
 
走向小舞,還熱絡的一把摟住她的肩。「不好意思啊,每次都讓你等我那麼久。」
 
『我沒有等很久。』小舞僵著身子,似乎被葉雲輝難得的親密舉動弄得不知所措。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跟莎莎約在這裡。』她說著邊把目光轉向我,眼裡滿是
 
失望。
 
 
「小傻瓜,妳想太多啦!我哪可能跟這男人婆約會啊?我們走吧!」葉雲輝捏捏
 
她的鼻子,「是不是我每次都要帶她這個電燈泡跟我們一起,讓妳不開心?不好
 
意思喔,都是我太粗心,沒注意到女孩子的感覺。這樣吧,我們以後就單獨約會,
 
都不要另外帶這顆電燈泡去好不好?」
 
 
『這樣好嗎?莎莎。』小舞別過頭問我,『不能再接近葉雲輝,妳願意嗎?』
 
「那當然。」我趕緊回答。坦白說聽到小舞用那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我心裡又氣
 
又痛;但我告訴自己,這情況發生在任何人身上,肯定都會有跟小舞一樣的反應,
 
我該氣該恨的是葉雲輝這個混球,不是小舞。
 
 
那天晚上,葉雲輝打電話到我家,跟我解釋他當時那麼做是為了我,因為他知道
 
我不願意失去小舞這個朋友,他還再三跟我保證,他是真心喜歡我。我不懂我為
 
什麼沒有掛他電話、罵他三字經,安安靜靜聽他長篇大論解釋,一點都不像我會
 
做的事。幾個小時前我明明氣他氣得要死,但一聽到他低聲下氣的沙啞聲音,我
 
卻心軟了。
 
 
難道我喜歡上葉雲輝了嗎?那天晚上我輾轉難眠,在心裡反覆逼問自己,為什麼
 
我會接受他的解釋、為什麼我會默許他以後白天跟小舞在一起、晚上打電話給我
 
?就因為他抱過我、輕聲細語跟我說喜歡我,我就像其他花癡一樣迷上他了嗎?
 
 
那通電話裡,他滔滔的、急切的對我訴說他為什麼喜歡我。他說我與眾不同、他
 
說我是他認識的女生裡最有想法的一個,他說他欣賞我打球的拼勁、和我不扭捏
 
直來直往的個性。他還說花枝招展、整天忙著照鏡子梳頭髮的漂亮女孩們,已經
 
讓他倒盡胃口;像我這樣自自然然不打扮的女孩,簡直像是其中的一股清流。
 
 
「真心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罪的。」我思前想後一個晚上,最終得出這樣的結論。
 
但我也要求自己,絕對不能喜歡上葉雲輝。絕對絕對不可以。
 
下次他打電話來,我一定要明確的告訴他我永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因為對我來說小舞這個好朋友,遠比葉雲輝重要得多。
 
 
隔天,小舞刻意和我保持距離。我想她對昨天的事還無法完全釋懷,找了她幾次、
 
都吃了軟釘子---「我頭痛想靜一下」「我想準備下節小考」,就連上外堂課,她都
 
自己一個人走,不跟我一起走。放學時也是,她早早收好書包就離開教室,我也
 
失去追上去的動力。
 
 
小舞會生氣很正常、會不理我很正常。我的理智這麼告訴我,但我心底卻又忍不
 
住怨她重色輕友。我不想回家,在校園裡晃啊晃的又晃到體育館。今天照理說沒
 
有社團活動,但有人在練球。我遠遠望了望,啊!是阿忠。
 
 
阿忠國小五六年級時跟我同班兩年,升上國中雖然不同班,不過因為我們一個男
 
籃一個女籃,所以交情還不錯。他是個憨厚的大高個兒,皮膚白白的、肩膀圓圓
 
寬寬的、眼睛好小好小,我老笑他長得很像灌籃高手裡一個叫河田美紀男的傢
 
伙,但他從來不生氣。「幸好妳沒說我像安西教練。」他總是笑得很開朗,眼睛
 
瞇成一條線,這麼自嘲。
 
 
「喂!你一個人打球多無聊,我陪你打。」我脫下外套甩到一旁,大聲叫道。
 
阿忠看到我,眼睛又笑得瞇成一條線,『好,我陪妳打。』
 
 
我平常打球就很拚、今天更是拚。因為心裡有一股鳥氣不吐不快,我每投一球都
 
像是跟籃框有仇似的猛砸。阿忠發現我怪,撿了球就不還我,不讓我再打,硬拖
 
著我到籃架下,要我坐著休息。
 
 
「妳一肚子氣,還打球會肚子痛。」他笑瞇瞇的說,「妳看我打就好。」
 
聽他這麼說,我覺得好窩心。我乖乖的坐在籃架下看他從各種角度投籃,怎麼投
 
怎麼進,真是神乎其技,我忍不住直拍手叫好,拍得兩手紅通通。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
 
「還不算很厲害啦,但真的是有比較開竅。」他笑嘻嘻的說,「教練也說我進步
 
很多,他說我再多努力一下,說不定可以推甄進前三志願的體育班。」
 
『前三志願耶!喔喔,不得了喔!』我用手肘推了推他,他笑得好靦靦。『對了,
 
那葉雲輝勒?他要推哪個學校?』
 
「嗯,教練說推甄的話他勝算不大,要他拚聯考,他不是很高興。」阿忠的臉色
 
頓時暗下來,「其實自從他知道教練要推薦我、不推薦他之後,我們之間關係很
 
僵。妳知道教練是他叔叔,他一直覺得教練一定會挺他;不過他媽媽覺得打球沒
 
出息,反對他考體育班,親戚間不好撕破臉,教練當然站在他媽媽那邊。」
 
 
『他用考的應該也考不上公立的吧?』我說。
 
「他媽媽說已經幫他看好幾間私立高中。聽說有錢就能念。」阿忠說著嘆口氣,
 
「妳也覺得打球很沒出息嗎?莎莎?」
 
 
『當然不會。』我很用力的搖頭,『我很羨慕你這麼早就確定自己喜歡什麼,想
 
走怎樣的路;哪像我,唸書都是為了爸爸媽媽在唸,根本不是為自己唸。』
 
「聽妳這麼說我好高興。」他說著頭越來越低,「我之前一直很擔心我選這條路,
 
會離妳越來越遠。妳功課那麼好。」
 
 
他的耳朵好紅好紅,遲鈍如我也隱約察覺到他剛剛話裡的意思。我聽見自己跟阿
 
忠說要好好加油,等考上我們再一起慶祝;但我心裡卻猶豫著,未來該怎麼和他
 
相處才能保持最好的距離,在不傷到他的心的情況下維持住我們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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