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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電視上經常看到黑社會打電話叫兄弟來撐場面,只要交代一聲:「你馬上給我帶

幾十個兄弟過來!」,下個畫面馬上就從兩個人變成兩百人。可惜我沒混過黑道,

要我叫五個人馬上過來都很難,更別說要找五十個人了。想來想去只有把希望寄

託在顧攤上,找個辦法把人潮吸引過來,然後把他們全騙去參加迎新就成了。


說來容易,但是,到底該怎麼做呢?身為一個女孩子,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唯

一能豁出去搏一搏的,就只有犧牲色相了!我心酸的從衣櫃裡翻出那件這輩子從

沒穿過的、極度暴露的、我老媽一直逼我穿的衣服,明天一切就靠它了!為社團

犧牲到這種地步,我大概也算古今第一人了吧!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偉大。


第二天,我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換上那件我原以為這輩子絕不可能穿到的限制級

上衣、及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褲出門。到了攤位我發現,怪竟然比我早到。不愧是

我的好兄弟,患難見真情,我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嗨,怪。」我吸著鼻子,哽咽著。

「…。」怪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嘴巴半開著像想說些什麼,卻沒說出口。

你會這麼驚訝也是應該的,俗話說「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我吳五月好好

打扮一下,也是不錯看吧!我有點得意。雖然被盯著看是有點不好意思…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我兇他,其實心裡高興得很。

「真沒想到妳會把睡衣穿出來。」怪的手壓著胸口,似乎有點驚魂未定的說。

「這哪是什麼睡衣?」我差點昏倒。「你看這麼多蕾絲、這種滑溜溜的料子…」

「啊睡衣不就都這樣?」怪反問我。仔細想想他說得也沒錯。我不懂,為什麼別

人穿了看起來很性感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看起來就像睡衣了呢?


我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在椅子上,說:「唉,連犧牲色相都沒用,我看我今晚

是死定了。慘了,我該不會成為團史上第一個被拖出去阿魯巴謝罪的女生吧?」

我越想越憂慮。


「妳這叫犧牲色相?」怪哈哈大笑,「不過是穿個無袖就叫犧牲色相?」

「誰說的,你看這件衣服領口那麼低、在陽光底下還會透明…」我氣憤的辯解。

「拜託,隨便抓一個小學生都穿得比妳辣。」怪說,「妳怎麼會想靠這個來拉人?」


「因為除了犧牲色相,我真的想不到別的方法了。」我嘆氣。

「五月,妳有這番心意,相信大家都會很感動的。」怪拍拍我的肩膀鼓勵我。「可

是妳要知道,妳再怎麼犧牲也是沒用的,新生或許笨了點、或許飢渴了點、但就

算他想交女朋友想瘋了,也還是會挑一下,妳明白嗎?」


我白了他一眼,這傢伙只要抓到機會就非損我一頓才高興。看在他特地早起陪我

顧攤的份上,先不跟他計較。


「不然你說要怎麼辦?你好歹也是隊長,想想辦法啊!」我問他。

「既然已經到這種地步,我只有親自出馬了。」他撩起上衣,「為了我們社團的

未來,我只有犧牲色相了!」說著他脫去了T恤,露出裡面的白色BVD背心。


「你乾脆脫光好了。」以他的頭腦會想出這種方法也是很正常的。

「不,妳不懂,若隱若現的比脫光光更吸引人、更引人遐思。」怪很專業的說。


十分鐘後,其他社團的攤位漸漸出現人潮,我們這攤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太奇怪了。為什麼沒半個人過來啊?」怪在自己身上東摸西摸,自言自語。

施主,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我很想這麼說,但沒說出口。畢竟讓這傢伙坐在

這兒多出點洋相也沒什麼不好。


「我看犧牲色相是沒搞頭了。」我無精打采的說。怪聽了眼睛卻突然一亮。

「那犧牲色相加唱歌跳舞,妳說有沒有搞頭呢?」


(12)

在怪的提議之下,我們兩個奮力的在攤位前手舞足蹈的大聲唱著團歌,可是不管

我們唱得多起勁、跳得多賣力,新生們就是怎麼也不過來。以我們攤位為中心的

半徑兩公尺內像是被人佈下了結界,誰都不敢靠近。到最後怪甚至豁出去把內衣

也脫了,企圖以他那一身排骨博取同情,還學健美先生拿油抹在身上增加亮度,

(他抹的是便利商店買的牛油),結果一天下來,新生沒招到半個,倒吸引了不

少螞蟻小蟲撲倒在他身上。


夕陽西下,不知不覺到了收攤的時間。我和怪默默的收拾東西,不曉得怎麼開口

安慰對方。迎新的表演節目很早就開始準備了,從寫劇本、安排角色到數不清的

排練,無非都是希望在晚會上能有最完美的演出,讓新生死心塌地的想加入我

們。往年的迎新晚會少說都會有快一百個新生來看,今年或許只有一、二十個人

吧? 萬一我們指南因此由盛轉衰,怎麼跟學長姊們交代?


收好攤,我和怪拖著腳步慢慢往四維堂走,離晚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等一下

我們得再做最後一次的彩排。四維堂前面不知為何擠了好多人,如果他們都是要

來看迎新的就好了,可惜一定不是。怪大概是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和我對望了一

眼之後,無奈的重重嘆了口氣。


穿過人群,才進四維堂,好死不死團長就站在那兒。橫豎都是要死,長痛不如短

痛;我硬著頭皮正打算自首,團長突然衝上來緊緊抱住我:「五月!妳真是太厲

害了!妳是怎麼拉人的,才一天就拉到這麼多?」

「呃…他們不是我拉來的。」我指指門口那群人,「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聚

在這兒?我想…他們應該不是來看迎新晚會的吧?」


「他們是!」團長用力抓著我的肩膀前後搖著,「他們剛衝進來問晚會開始了沒,

我跟他們說六點半才開始,請他們先在外面等。妳瞧,他們就這樣站著不走呢!」


「真是見鬼了。」我喃喃說道。

「看來我犧牲色相還是值得的。」怪開心的說。

「我看是五月的功勞吧!你沒看到外面在排隊的,都是男生嗎?」團長笑嘻嘻的

捏了捏我的臉,「五月,妳還挺有弟弟緣的嘛!」


我?我會有異性緣?想想這也是有可能的喔,人妖學弟不就對我一見鍾情、猛獻

殷勤?我的春天,終於要翩然降臨了嗎?我全身飄飄然的,高興得合不攏嘴。

一旁的怪似乎不以為然,酸溜溜的說:「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

看來沒有一脫成名這件事,給他的打擊還挺大的。


晚會正式開始後,我從後台探出頭來看,乖乖,台下坐得滿滿的,少說也有快兩

百人。人一多,大家表演起來就格外起勁,台下的觀眾也很捧場,掌聲笑聲幾乎

快把四維堂的屋頂給掀了。


表演節目告一段落之後,接下來是分隊時間,所有新生都拿到一張像選票一樣的

單子,要在上面勾選自己想加入哪一隊。分隊結果出來之後,其他兩隊的隊長臉

色都很難看,因為我們這一隊吸走了超過一半的新生,為此怪還樂得在地上打滾。


不過我很快的就知道為什麼了。因為我美麗的學弟選了我們這一隊,而坐在他周

圍的那七、八十個男生,也是。


(13)

迎新晚會後的檢討會,團長笑嘻嘻的慰勉所有幹部的辛苦,還特別把我和怪拱上

台去,說這次晚會之所以這麼成功,得歸功於我們倆犧牲形象在攤位前裝瘋賣傻。

我這人一向低調,所以笑得還挺含蓄的;怪就不一樣了,滿臉得意洋洋的樣子,

只差沒把檢討會當頒獎典禮開始感謝爸爸媽媽老師同學。


沒想到團長話才說完,大山隊隊長就很不以為然的開口道:「團長,你知不知道

他們倆把歷史系學妹的照片貼在BBS上的美女板,標題寫『聽說她要進指南』,

結果是拉到很多人沒錯,可是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有心想服務的人。」


我和怪面面相覷,互問對方:「你貼的啊?」然後兩個人都搖頭。不是我們兩個、

從團長一臉訝異的樣子看來應該也不是她,難道是…人妖學弟自己貼的?


博嘉隊隊長也很嚴肅的說:「用這種小手段拉人,對我們社團的形象是很大的打

擊,就算拉到人又怎樣呢?就像大山隊說的,那些人根本只是來玩的,待不久的。」


我和怪一下子從天堂掉進地獄,從社團的救世主變成千古罪人,兩個人都鬱卒得

要命。團長沈吟了一會兒,說道:「我覺得拉了多少人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怎麼

把這些人留住。社團的活動並不是只有迎新一項,新生也不是只有迎新時才能入

社,只要回歸原點,穩紮穩打,有心留下來的人自然會留下來、想服務的人自然

會被吸引過來。未雨綢繆是好事,但杞人憂天的話就什麼也做不成了。」


儘管團長試著打圓場緩和氣氛,但似乎沒什麼用,檢討會在凝重的氣氛下結束。

散會時我看到其他兩隊的伙伴用鄙夷的眼光瞪我,委屈得當場掉下淚來。同隊的

伙伴則是義憤填膺的為我叫屈:「五月,別理他們,他們還不是因為嫉妒我們隊

上新生最多才這樣說?就只會放馬後砲,差勁。」「就是啊,只不過是貼個文章

打打廣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雖然我的好朋友們都站在我這邊,但我還是

止不住哭,因為其他兩隊說的沒錯,這次迎新出了很大的紕漏,我多少得負責。


「你們讓她靜一靜好了。」怪一臉體貼的說,「我留下來陪她,你們先去豆花店

佔位子。」等大家走遠,怪立刻恢復平常嘻皮笑臉的樣子:「喂,好了啦,不用

演了,大家都走了。」

「我是真的很難過好不好。」我氣得想打他。

「難過?有什麼好難過的?喔,我知道了,你在為剛剛的事情難過喔?」

「嗯。」


「那是該傷心一點。」怪用同情的語氣說著:「對一個女生來說,靠犧牲色相去

換取想要的東西固然可悲,但是更可悲的是犧牲色相以後還換不到東西…」

「怪!!」我氣急敗壞的重重踩了他一腳。

「好啦,看妳可憐給妳踩。」怪露出狡黠的笑容,「不哭啦?」


我這才發現,被他一氣我的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這就是這傢伙安慰人的方式,

只會拐彎抹角的表達,從不明說的。但我喜歡他這樣。


重新打起精神以後,我和怪併肩往豆花店前進。經過校門口時,我發現人妖學弟

竟然在那兒。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短袖襯衫搭黑色合身五分褲,像極了梁詠琪在「膽

小鬼」那首歌裡的造型,洋溢著清新的學生氣息,難怪那些男生會為他瘋狂,就

連知道他是男生的我,也幾乎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目光。


不過他的身邊有個對我來說更耀眼的存在:那個迎新那天讓我印象深刻的系上學

弟,班代的直屬學弟,柏辰。


(14)

三更半夜的,柏辰為什麼會和人妖學弟在一起?瞧他們親暱的靠在一起有說有笑

的樣子,答案已經無庸置疑。照理說我該感到高興,因為人妖學弟總算轉移目標,

以後我不必擔心再被他糾纏,可是一想到可愛的柏辰學弟從此落入他的魔掌,就

覺得有些可惜。唉!我早該想到,根據老天爺資源平均分配法則,人不可能十全

十美,男生總是高的不帥、帥的不高、又高又帥的沒頭腦、又高又帥又有頭腦的,

九成九是同性戀。


我正想和怪商量繞路從別的門出去,柏辰卻剛好轉頭看見我。他很熱情的向我招

手道:「五月學姊!妳沒事吧?」是因為談戀愛的關係嗎?我印象中的柏辰是個

害羞木訥的大男生呀,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活潑熱情?我暗自覺得奇怪。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很晚了耶。」我問。

「因為蔚然擔心妳會被你們團長罵啊,說要看到妳沒事才肯回去。不過這麼晚了,

我怕她一個人等會有危險,所以就陪她一起等。」柏辰解釋道。


聽到人妖學弟這麼關心我,我還真是有點小感動。如果說他對我已經不再有特殊

的感情,我應該可以不用躲著他防著他,安安心心的和他當朋友了吧?我和學弟

道謝,謝謝他幫我拉了這麼多人來。對於剛剛檢討會被罵的事,則是刻意不提。

反正都已經被罵了,何必再多讓一個人心情不好?


「學姊沒事,我們就放心了。」柏辰望了人妖學弟一眼,說。聽到他用「我們」

這個詞,更讓我確定他們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我沒事啦。不好意思讓你們等這麼久,你們快點回去休息吧。」

「學姊,妳要回家了嗎?這麼晚了,我送妳回去。」人妖學弟熱心的問。


「我們要去吃豆花,慶功一下,其他人還在等我們。」我指指對面的豆花店,

「你們要不要一起去?我請客。」

柏辰和人妖學弟對望了一眼後,異口同聲的說:「好啊。」一副很有默契的樣子。


豆花店是我們指南人最愛去的據點,因為可以併桌坐到二十幾個人沒問題,而且

豆花又很好吃。我最喜歡的是它的招牌豆花,湯是巧克力色的,不過吃起來又不

是巧克力的味道,它的原料為何至今是個謎,老闆娘說是商業機密。


我和怪一進門就毫不猶豫的點了招牌豆花,柏辰和人妖學弟也跟著點。隊上的人

在裡面幫我和怪留了位置,不過人妖學弟說不好意思打擾我們慶功,他們坐外面

就可以了。我和怪也識趣的不當電燈泡,到裡面去和其他伙伴會合。


迎新這個重頭戲順利落幕,大家的心情都很輕鬆,聊得幾乎忘記了時間。直到老

闆跟我們說要打烊了,大家才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店裡只剩我們還有學弟那桌。

我早就忘了他們有跟來,不過沈浸在兩人世界裡的他們,眼中應該也不會有我們

的存在吧?


「你們還沒走喔?很晚了耶。你們住宿舍嗎?」走出豆花店後,我禮貌性的問。

「蔚然說太晚了,要送妳回家才安心。」柏辰說,「可是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

所以我想先陪他一起送妳回去,我再送她回去。」

「哎唷不用啦,我就住對面屈臣氏巷子裡,有什麼好送。」我說,「你趕快送蔚

然回家就好了。」兩個大男生還要送來送去的,真是肉麻兮兮。

「對啊,你們不用替她擔心。她很安全的。」怪熱心的補充,「不然我送五月回

去好了,反正剛好順路。」


「我不要你送。」人妖學弟突然發脾氣,「我要送學姊回去,你不要跟。」

「可是這麼晚了,妳一個女生自己回家我真的不放心。」柏辰委屈的說。女生?

他還不知道人妖學弟是男的嗎?從那種親密的程度看來他們應該已經很熟了吧,

如果相處了那麼久還搞不清楚他是男是女,神經也未免太大條了點。


「我不是女的!我是男的!」人妖學弟說著激動的扯開自己的襯衫,露出他平滑

的胸膛,我和怪被他的舉動嚇呆了,柏辰更是張目結舌,楞了一會之後,他轉身

拔腿就跑。


在尷尬的悶死人的氣氛下,我和怪不知所措的不敢離開現場。人妖學弟喘著氣,

雙手顫抖著慢慢把扣子扣上,接著啪答啪答,我們聽見眼淚滴在柏油路上的聲音。

我和怪不敢上前安慰,只傻傻的看著他擦了眼淚又深吸了幾口氣。接著他轉過頭,

用凌厲的眼神望著我問,「學姊,我送妳回去。」他不是徵求我的同意,而是命

令我這麼做。我趕緊點頭如搗蒜的乖乖答應。怪也識相的趕緊走人。


剛剛學弟的那種氣勢讓我不敢說不,我第一次感覺到,他真的是男生。


(15)

平常在電視上看到男主角送女主角回家,感覺上都很甜蜜溫馨,害我對那種場景

一直很嚮往,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生命中第一個開口說要送我回去的是個人妖,

而且還是個剛剛發完飆的人妖。況且,與其說是他陪我,不如該說是我陪他,他

臭著張臉什麼也不說,又走得像烏龜一樣慢,從豆花店走回我租的地方短短三分

鐘的路,他走走停停不知要民國幾年才走得到。


我實在不懂學弟幹嘛這麼堅持要送我回去,為此甚至不惜和柏辰翻臉。坦白說和

他這樣的美女一起走我反而更危險,萬一真冒出個壞人還不曉得是誰保護誰呢?

看他瘦巴巴的樣子大概一拳就倒了。幸好我平時有燒香,老天保佑,捱了好久總

算平安到家門口。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回來勒。」我扮了個鬼臉。

「妳平常都一個人回來?這巷子挺暗的耶。」人妖學弟皺起眉頭。

「呃,其實還好啦,又不是沒路燈。」我怕他一生氣又開始脫衣服,趕緊解釋。

「妳也太沒警覺性了。妳不要忘記妳是女生。」你還不是一樣常忘記自己是男生,

哪有資格說我,哼。我在心裡嘀咕。


「好啦。知道了啦。很晚了,你早點回去,不然還不是一樣危險。」我催促道。

「妳不要忘了我是男生。」他挺起胸板起臉,一臉嚴肅。可是那張化了淡妝的天

使臉孔讓這句話實在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後來他還堅持要等我上樓房間燈亮以後

才走,我猜他八成和我一樣電視看太多了,以為非得這樣才能表現出紳士風度。


回到房間沒多久,怪的電話就來了。「五月,妳還活著啊!恭喜恭喜。」

「怎麼,你很失望是不是?」我故做冷淡。其實我明白怪是關心我才會打來,只

是我們倆溝通一向得這麼迂迴,挑明了說反而會不好意思。

「妳生氣啦?別這樣嘛,我是怕留在那裡會壞了妳的好事,為了大局著想才先走

的嘛!」怪還在狡辯。


「為了大局著想?少在那找藉口。月黑風高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嘟囔道。

「好啦,算我對不起妳。話說回來,剛剛妳學弟到底跟妳說什麼嘛,我想聽。」

「就說再見啊,還有『妳不要忘記妳是女生』、『妳不要忘記我是男生』,就這樣。」

「喔。我懂了。」怪曖昧的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然後嘿嘿嘿乾笑幾聲後

就掛了電話。他愛裝神秘我也懶得理他,反正一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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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結束之後,接下來的社團活動就屬於例行性的活動。其中和新生比較有關的

是每週三晚上的隊訓。理論上隊訓是要培養新生作為一個服務員的基本能力,這

樣到了寒暑假出隊時才夠格去服務別人,不過學期初的隊訓通常會安排比較輕鬆

有趣的活動,先和新生建立好感情的基礎,免得課程太枯燥嚇跑新生。


第一次隊訓前,原本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可是就在隊訓前一天,一個意外差點

毀了一切。


(16)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迎新那天我們深服挾著人妖學

弟的高人氣,一口氣拉來了七、八十個新生,不過迎新的前一天一下風雲變色,

一篇題為「去你的死人妖假系花」的文章在學校BBS掀起熱烈討論,人妖學弟

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之外,那些原本說要加入我們深服的學弟也全都反悔。第一次

隊訓眼看就要開天窗,極可能發生沒有新生來參加的窘境。


隊訓前一天晚上,怪緊急聯絡所有幹部想辦法拉自己的學弟妹來,生要見人、死

要見屍。怪的國文一向很爛,亂用成語是他的專長,可是這次他的口氣一點都不

像在開玩笑,如果我們辦事不力說不定他真的會宰了我們。這次的講師可是創隊

元老大智學長,人家特地在下班之後大老遠從新店趕來,我猜怪是擔心到時場面

冷冷清清,他這個做隊長就算死也不足以謝罪。


我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打電話給人妖學弟。雖然他現在可能已經鬱卒到準備

吞安眠藥或是懸梁自盡,但是只要還活著,就表示他還是有可能會來參加隊訓…

我這麼說服自己。


結果我根本是瞎操心。人妖學弟在電話那頭很開心的直說絕對會來參加,我很訝

異他竟然還笑得出來,網路上的那些人把他罵得那麼難聽,他怎麼一點都不難

過?想到他以後一定會被同學排擠得很慘,沒朋友罩沒筆記抄也沒人要和他同組

做報告,我不禁開始同情起他來。其實他這人真的不錯,除了愛扮人妖以外他沒

什麼不好啊!可惜這致命的一點就足以讓別人恨透他了,特別是那些之前被他迷

得神魂顛倒的臭男生,恨他的程度必定和當初迷戀他的程度成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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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訓的報到時間是晚上六點半,不過一直等到七點課程開始,還不到十個新生來。

原本我們都很擔心大智學長會生氣,沒想到大智學長反倒安慰我們別難過,他說

當年深服剛成立時他們只有五個人,但還不是一樣撐過來了?想辦法留住真心想

服務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這番話像一劑強心針,大家臉上又恢復了笑容。


今天的隊訓課程是天燈製作,大智學長準備了一大堆天燈的材料,原本是打算四

個人做一個的,不過人來得少,材料又不能退,索性讓每個人一個做個過癮。這

對人妖學弟來說是件好事,因為其他的新生直對他指指點點的品頭論足,像是看

到怪物一樣。學弟對他們的指指點點視若無睹,可能真如他說過的,他老早就習

慣被討厭了。


大夥按著大智學長教的步驟把天燈黏好之後,開始興奮的在天燈上寫下願望。怪

寫的是「社運昌隆」還有「天賜良緣」,我則是毫不猶豫的大筆一揮寫下「美夢

成真」四個大字。真要詳細寫,我的願望可能要寫三個天燈才寫得完,要一網打

盡只有這個方法。許好願的我開始四處張望,想偷看大家許了什麼願,對了,人

妖學弟許的是什麼願呢,會不會是希望成為全世界最漂亮的男生?悄悄走到他背

後一瞧,很意外的,他寫的是:「我想有朋友。」


「你少寫一個字。」我蹲下來指著他的願望,「你是想寫『我想有女朋友』吧?」

他搖頭。「我想有朋友。」他輕聲重複了一次,然後在願望旁邊工整的寫上自己

的名字。


你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嗎?世界上哪可能會有人沒有朋友啊?我很想這麼問。

但是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毋須多問了。


看著他虔誠的在天燈的四面慢慢的一筆一劃寫下同樣的句子,我覺得好感動。我

趕緊在我還未完成的天燈上,寫下:「希望陳蔚然能交到很多很多好朋友」。


這次我寫得很慢,比起我自己的願望,我更希望學弟的願望能趕快實現。


(17)

天燈做好,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朝堤外前進。夜晚的河堤有種神秘的味道,除了

蟲鳴之外幾乎是一片寧靜。怪和大智學長一前一後的舉著火把護送我們,大伙像

是要去探險般有點興奮又有些緊張。學長用打火機為我們燃起天燈,火光透過天

燈紙之後有種朦朧的美,美得讓人覺得寫在上面的願望,怎有不成真的道理?被

天燈圍繞的我們,個個充滿期待,小心翼翼的用手輕輕按著天燈頂端,透過指尖

能感受到天燈的生命力,它似乎迫不及待的想飛上天,向神仙傳達我們的願望。


等到每盞天燈都被點亮,怪領著大家倒數計時,然後十幾個天燈在同一時間一起

起飛,搖搖晃晃的載著我們的願望徐徐升空,我們像孩子似手舞足蹈又叫又喊的

仰望自己做的天燈越飛越高,直到它變成一個小小光點、融入滿天星斗中。


這是我第一次放天燈,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許多學弟妹也都是第一次,回程的

路上,大家興奮的嘰嘰喳喳討論著彼此的願望,不過人妖學弟像是隱形人一樣沒

人理睬,孤伶伶的走在最前面。我正想追過去,卻發現帶隊的怪已經慢下腳步和

學弟併肩邊走邊聊,不一會兒他們開始哈哈大笑,看來聊得很投機。


天燈還真夠神的,不到幾分鐘人妖學弟就交到一個朋友了!我打從心底為他感到

高興。如果再加上我,那人妖學弟不就有兩個朋友了嗎?我快樂的追上他們,硬

擠到他們中間去,「你們在聊什麼有趣的事情?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妳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聊妳呢!」怪說。

「聊我?你在背後說我壞話喔!」我磨著拳把手骨弄喀滋喀滋響,準備替天行道。

「不是啦,我們是很認真的在討論妳的事情耶!」怪很嚴肅的說。學弟也點頭。

「討論我會笑成這樣?」我心中疑雲四起,我這麼一個平凡人也能被當成話題?


「我們在討論妳的眼睛到底有多小。」怪一本正經答道,「妳學弟說應該至少有

一公分,可是我覺得應該不到一公分,然後我們就一起回想妳的樣子,越想越覺

得世界上怎麼會有眼睛這麼小的人,然後就忍不住笑出來。」怪說完後又把火把

湊近我的臉仔細端詳半天,「學弟,你身上有沒有帶尺?我們來量量看,不然我

今天晚上一定睡不著。」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我知道我眼睛小,不過好歹也有個一點五公分吧!看起來

小是因為我懶得把眼睛睜開,OK?」我辯解道。從小到大常有人笑我眼睛小,

我也早就習慣不以為意,可是說得這麼狠的還是第一次碰到。


「五月,妳不用自卑,我們不會因為妳眼睛小而看不起妳。」怪拍拍我的肩膀。

「學姊,其實眼睛小也有好處,至少比較不會進砂子。」學弟跟著安慰道。

「還有啊,用眼藥水會比較省。」

「隱形眼鏡可以戴S號就好。咦,S號有沒有比較便宜啊?」

「應該沒有吧,不過我看S號應該還是會太大吧!哇哈哈哈哈!」他們說著說著

又開始捧腹大笑。


好,很好,笑啊,去笑到死好了!你們這兩個大眼睛外星人就不要有把柄落在我

手裡!下次做天燈我要拿它來詛咒你們,一寫死有餘辜、一寫死不足惜,哼!


回到資訊大樓後,接著進行的是「抒情時間」,所謂的抒情時間就是指南歌曲教

唱兼點歌時間,氣氛有點像廣播節目,而主持抒情時間的雙吉他就像是DJ。在

隊訓開始前大家可以寫點歌卡丟進點歌箱,或在抒情時間時用「急CALL」的方

式傳點歌卡給雙吉他。這學期的雙吉他是怪的死黨龍聖學長和威利學長,兩個活

寶總讓抒情時間抒情不起來,改名為「耍寶時間」還比較貼切。


因為是第一次隊訓,點歌卡都是幹部們寫的,龍聖威利以一貫的誇張聳動風格唸

完點歌卡後,決定先教「燃煙的心情」這首歌。一彈起吉他,他們的表情立刻認

真起來,專注的盯著琴譜撥彈琴弦,我老覺得自彈自唱時的他們比平常帥上十倍,

儘管他們堅稱他們本來就很帥,但聽說他們的女朋友其實就是靠這招騙來的。


「點燃一根煙,讓心情隨風飄散,這一刻我已默然,

遠方繁星點點,岸邊人潮陣陣,哪一個才是我尋找的人?

城市的夜我感覺淒涼,漫漫人生誰為我伴…」


這首歌是慢歌,儘管唱過幾百次了我還是好愛這首歌,我輕輕唱著,無意間瞥見

教室門口,有張熟悉的臉正怯怯的朝我們張望。


(18)

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是柏辰。他說他剛好路過,聽見大家在唱歌的聲音就忍不住

探頭進來看看。怪拉著他坐下加入我們,他很快的便和大家打成一片。原本我很

擔心蔚然會覺得尷尬,不過他倒不以為意,只是盯著眼前的歌本,頭抬也不抬。


抒情時間結束之後,緊接著是中隊時間。中隊時間通常都在走廊上進行,大家圍

成小圓圈坐下,拿十元硬幣當燭台點上幾根蠟燭放在地上增添溫馨氣氛,中隊輔

會引導大家討論一些有趣的話題,好讓大家從談話中更瞭解彼此。


我們這隊的中隊輔是我的偶像瑞瑞學姊,她人好、漂亮又多才多藝,不只我喜歡

她,幾乎隊上所有的男生都喜歡過她,我們的純情小隊長怪當然也暗戀過她,而

且聽說還持續了兩年之久,要不是因為瑞瑞學姊前幾個月總算交了男友宣告死會

,他們大概都會選擇死心塌地的等下去。


瑞瑞學姊天生娃娃臉,雖然都已經大四了,看起來卻像是國中小女生一樣,頭髮

直直順順不燙不染還撥到耳後,瀏海用小夾子夾起來露出額頭來,穿的永遠是合

身T恤加牛仔褲和球鞋,她從不化妝,身上除了手錶外從不戴其他飾品,每個

見過她的人都會忍不住讚嘆「自然就是美」,其他花枝招展的女生往她身邊一站

都會讓人覺得俗不可耐。人妖學弟的五官雖然和瑞瑞學姊有些神似,但是兩個人

的氣質一比真是天差地遠。


打從第一眼看到瑞瑞學姊我就瘋狂迷上她,就連和她四目相接我也會心跳加速,

她是連女生也無法抗拒的超級發電廠,更可怕的是她還有著驚人的才華,她寫得

一手好字、畫功也一流,她畫的海報經常才貼出來就被人撕走,她做的小卡片讓

人覺得市面上的卡片都是垃圾,雖然入社之後我就跟瑞瑞學姊拜師學藝,可是學

了一年多還是只學到一點皮毛。


怪也經常感嘆像瑞瑞這樣的氣質美女已經快絕種了,她的笑容讓想自殺的人都會

捨不得死,她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那麼溫柔那麼真誠,她不是那種除了耍賴什

麼都不會的女生,但是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想保護她想照顧她。在她的眼中每個

人都是好的,她總是有辦法發現別人的優點,並且不忘隨時讚美別人。


我甚至覺得只要瑞瑞學姊一接近,周圍的氣氛立刻就能化暴戾為祥和,平時滿嘴

「SHIT!」、動不動就愛開黃腔討論AV的那群男生,一見她來都會裝出一副有

為青年的樣子,因為誰也不想破壞自己在瑞瑞心中的形象。即使她有了男朋友之

後也一樣。


瑞瑞今天穿的是寶藍色的T恤和洗白的牛仔褲,延續她以往的風格,我看了有

種安心的感覺。原本我好擔心瑞瑞交了男朋友之後會變,變成我不認識的瑞瑞,

譬如說突然燙個波浪捲或是蹬雙高跟鞋什麼的,幸好她沒有,她還是那個我最喜

歡的瑞瑞,我的偶像瑞瑞。她笑瞇瞇的向新生們自我介紹後,我們便開始討論今

天的主題:「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會怎麼辦?」


瑞瑞說,每個人都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心情不好沒關係,重要的是怎麼樣去處

理自己的情緒,不要讓負面的情緒一直累積,這樣才能常保愉快的心情。她說她

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到郊外走走,看看風景吹吹海風,心情就會好多了。接著她

問怪,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怎麼辦?怪說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電風扇開到最強,

然後雙手抓著電風扇罵髒話,罵到喉嚨啞掉心情就會好了。他邊說邊模仿起來,

大家看了都捧腹大笑。怪看到自己把瑞瑞逗笑了,很得意的和我比了個V手勢,

雙頰紅通通的咧著嘴傻笑。


(19)

接著瑞瑞問蔚然,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怎麼辦?蔚然說他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然

後抓著枕頭亂甩一通,搥個幾拳,再把枕頭踢飛幾次氣就會消了。我聽得一愣一

愣,天啊?難道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會連發脾氣的樣子都一樣?我伸長了手和蔚

然握了一握,「我跟你一模一樣耶!」


「真的?我們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蔚然聽了似乎很高興。

「少來了。」怪硬生生把我和蔚然的手用手刀切開,「五月妳有心情不好過嗎?」

「廢話!那當然啦,我當然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好不好。」

「妳會心情不好?」怪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誇張的指著我大叫,「妳?!」

「幹嘛,我不能心情不好啊?」他的反應我完全不解。


「怪,每個人本來就都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啊,你這樣說太失禮了。」瑞瑞說。

「誰叫她一天到晚都在傻笑。」怪被瑞瑞瞪了,把氣出在我頭上。

「因為她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總是裝做很開心的樣子。」瑞瑞用很擔心的語氣

說:「五月,我覺得妳太愛逞強了,老把責任往身上攬,這樣妳會很累。」

「好嘛,我會學怪盡量把責任往外面推的。」我吐了吐舌頭說。怪聽了橫眉豎眼

的一臉想把我掐死的表情,噢,真是大快人心!


接著輪到柏辰。柏辰就像系上迎新那天一樣緊張兮兮的,拿著手帕邊講邊擦汗,

只簡短的說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去打球,流流汗心情就會變好。瑞瑞發現他似乎

不太會表達,便接著他的話補充道:「一個人打球不如多一點人一起打更有趣。

只要你留在深服,一定可以認識很多可以陪你打球的好朋友的。」


柏辰點點頭,「是啊,我很希望能夠在這邊多認識一點朋友。」說完又繼續擦汗。

我覺得奇怪,今天的柏辰跟前幾天私下和蔚然在一起那個柏辰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似的,那天我看他在蔚然面前明明是談笑風生的啊?於是我忍不住好奇的問:「學

弟,你今天怪怪的喔,你在緊張什麼啊?」


「是不是因為第一次參加隊訓,還有很多人不認識所以比較緊張?」瑞瑞笑著說,

「不要緊的,我們大家都跟你一樣啊,老實說看到這麼多新生,我也有點緊張呢。」

我實在太佩服瑞瑞了,為什麼她總是可以把話說得那麼得體周到呢?剛剛我問得

那麼直截了當,要不是瑞瑞打圓場,柏辰就沒台階下了。


「呃,其實我…其實我很容易緊張。特別是跟女生在一起的時候。」柏辰結結巴

巴的說道,「我國中的時候學校男女分班,高中念男校,家裡又沒有姊妹,所以

我只要跟女生講話,或是碰到有很多女生在的場合,就很容易緊張。」

「恐女症。」怪低下頭去,嘆口氣說:「其實我跟你一樣,我也是很害羞、很內

向,一碰到女生就連手該往哪放都不知道。」怪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大家邊笑

邊嚷著要找嘔吐袋。


原來柏辰有恐女症,難怪他發現蔚然原來是男生的時候那麼失望,他一定以為自

己的恐女症總算治好了,沒想到自己根本找上了個人妖。


「沒關係,慢慢來。留在這兒自然而然會改變的。」瑞瑞幫他打氣。

怪也熱心的說,「是啊,你可以先練習多跟這位五月學姊相處,她是我們隊上最

不像女生的女生了。」

「對對對,你說得都對。」我給怪一個「待會等著瞧」的冷笑。


「其實我也覺得跟五月學姊講話的時候,的確比較不會緊張耶。」柏辰天真的說,

完全沒考慮到他這句話會害我被笑多少年,「以後請學姊務必幫忙!」

在這種狀況下為了展現風度,儘管心正淌著血啵啵啵兒的直流,除了笑著說「我

願意」以外,我還能怎麼辦?為什麼和我投緣的男生,沒有一個是正常的呢?我

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啊,唉!


(20)

怪的一席話讓柏辰被洗腦得徹徹底底,天真的以為只要一直跟著我就能治好他的

恐女症,於是只要他沒課他就會到百年樓外的涼亭等我下課,這種疑似站崗的行

為被班上同學目擊過幾次後,八卦立刻被傳得滿天飛;加上人妖學弟也老愛跟我

(他沒朋友也只有我可以跟),一向沒有異性緣的我身邊突然出現兩個護花使者

(對我而言是背後靈),大家都覺得嘖嘖稱奇,好像這很不應該發生似的。


成為一個話題人物其實是很痛苦的,特別是像我這種處事一向低調、只愛聽八卦

不愛被八卦的人,和學弟走在一起的時候超怕遇到熟人,因為不管我怎麼和他們

保持距離,別人都不相信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從小我媽媽就一直告訴我,一個女孩子的名譽是最重要的了,以前小學時別人亂

傳我的八卦,我還可以用拳頭捍衛我的清白,可是長大了面對這些蜚短流長,我

反而不知該怎麼應付才好。找了幾個好朋友商量,大家都說時間會證明一切,流

言總會不攻自破;怪則是要我要好好珍惜現在,他說被傳是水性楊花的女生總比

被傳是沒人要的女生好。


這天柏辰拜託我上山去看他比賽,這是他加入系籃後的第一次比賽,他說他擔心

緊張會影響表現,如果我在場他會比較安心。看到我會比較安心?是因為我長得

像耶穌還是媽祖還是像你媽?總之聽到這種話我實在高興不起來。雖然我不討厭

看球,可是我討厭到山上球場看球,上山到百年樓上課已經夠累人的,山上球場

卻比百年樓還要更上幾百層樓,等爬到我已經可以開始準備交代遺言。但是這種

理由說出來又會破壞形象,只好爽快的一口答應。


因為爬樓梯花了太多時間,我到得有點晚,比賽已經開始五分鐘左右,場邊來加

油的人還不少,我們這邊的啦啦隊大概都是大一學妹,聲嘶力竭的不停尖叫非常

投入,她們一直喊著柏辰的名字,但是柏辰卻失誤連連,投了兩個麵包球不說,

回防時竟然還同手同腳的跑。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緊張到這種程度,趕緊在場邊大

喊:「柏辰,別緊張!」


柏辰見到我像是得救似的,對我豎起大拇指,然後突然活了過來,敏捷的在球場

上穿梭,幾個妙傳和三分球讓我們從落後轉為領先。他還真的一邊打球一邊回頭

看我,我也只好一直坐在那微笑揮手,連廁所也不敢去。


「你來之後他打得真好。」人妖學弟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在我身邊坐下。

「是啊。他說他看到我比較不會緊張。」我攤手,「可能我的臉讓人看了想睡吧?」

「或許他喜歡上妳了也不一定。」說著柏辰又進了一球,笑著跟我比了個V。

「哪可能啊,他把我當媽媽看還差不多。」我邊說邊盡責的堆起笑容和柏辰揮手。

「日久生情啊。」蔚然說,「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他是妳喜歡的型嗎?」



「他喔,大概…90分左右吧。如果恐女症治好的話大概可以再加五分。」我說。

我喜歡柏辰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線的樣子、下垂的眼角、兩頰的酒窩、

我稱之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滿分是一百嗎?」蔚然很有興趣的問,「那我呢?我幾分?」

「當然是零分。比我漂亮的男生我最痛恨了。」我半開玩笑的說。

蔚然垂下頭去似乎有點沮喪,但不一會兒他又繼續追問:「那怪呢?怪幾分?」

「一百分。怪是我認識的男生裡面,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拿到一百分的男生。」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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